满洲民族的历史际遇----从金到后金

　　女真族属肃慎族系，起源于黑水靺鞨，五代时始称女真。“女真，古肃慎国也。本名朱里真，番语讹为女真。”“金国本名珠里真，后讹为女真。或曰虑真，肃慎氏之后，渤海之别族也。”由此可见，“女真之名，本由肃慎二字之音转变而来。”女真是肃慎、朱里真等的同音异译。系契丹人对肃慎的译称。“女真盖古肃慎氏。五代时始称女真，后避契丹主宗真讳，更为女直。”此后，在史书中所见“女直”亦为女真。11世纪末至12世纪初，居住在按出虎水(今黑龙江省阿什河)一带的生女真完颜部强大起来，逐步统一了生女真以及居住在松花江、牡丹江下游的女真其他各部，并吸收了一部分渤海遗民，形成了女真民族共同体，并建立了金王朝。金与南宋是同时存在于一个中国的两个王朝，同属中华民族大家庭。金王朝灭亡以后，辽东巡抚蒲鲜万奴深刻地认识到要想激发辽东将士、收揽辽东人心，重振女真民族精神，必须改弦更张，树立起建国称王的新理念。于是，东夏政权应运而生。19年后，东夏国灭亡，名存实亡的金王朝也随之覆灭。

　　金王朝南迁以后，大量女真人被迁往中原，还有一部分女真人留在东北地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这两部分女真人逐步被他族(主要是汉族)同化而消失。元朝时，辽东的女真人几乎不复存在了。可是东夏国统治区域内的女真人却大大增加，明代后期崛起、建立后金政权，并组成满洲共同体的正是这部分女真人。

　　一、女真族的兴起与大金政权的建立

　　渤海国强大之时，黑水靺鞨中断了与唐朝的联系。渤海衰落以后，黑水靺鞨恢复对唐朝的朝贡。后契丹灭渤海，黑水靺鞨附属于契丹。“在南者籍契丹，曰熟女真；在北者不在契丹籍，号生女真。生女真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曰黑龙江，所谓‘白山、黑水’也。”根据这里的记载，是否加入契丹籍和居住的地域是分辨生、熟女真的重要条件。熟女真包括曷苏馆女真、南女真、北女真、奥衍女真部、乙典女真、黄龙府女真、顺化国女真、鸭绿江女真。这些女真皆在契丹籍，由辽朝设置的“大王府”统一管辖。与熟女真对应的生女真包括长白山女真和生女真。长白山女真共有30部，居住在长白山东北，原渤海国的上京、中京故地。这一部女真后来被生女真兼并。生女真的主体由完颜十二部组成，其始祖为函普，主要活动区域是今松花江北岸，黑龙江上、下游一带。这两部分女真是形成女真民族的主体，金王朝就是由生女真建立起来的。

　　建立金朝的女真完颜部的始祖是函普，系黑水靺鞨的后人，其部于渤海时南迁，到达今朝鲜咸镜道，后来又迁徙到仆幹水完颜部，被吸收为完颜部人，再迁至按出虎水，即为后世所称的按出虎水完颜部。函普以后，女真“已进入亲属部落联盟，为由部落制向部族制，以及由亲属部落联盟向统一的庞大的军事部落联盟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至献祖绥可时“徙居海古水(今阿什河支流海沟)，耕垦树艺，始筑室，有栋宇之制。自此遂定居于阿勒楚喀水之侧矣”。定居以后，绥可不仅积极倡导农业，而且还在完颜部中普及铁的使用及冶炼，有力地促进了完颜部社会经济的发展。昭祖石鲁时期，以“条教”治理完颜部，使完颜部迅速发展起来。“条教”后来被称为女真的“国俗”。完颜部在景祖乌古乃时期将过去征服过的部落及新征服的部落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建立了统一的军事部落联盟。部落联盟的首领被称为都勃极烈。经过世祖刻里钵、肃宗颇剌淑、穆宗盈歌时期的发展壮大，完颜部“法令归一，恢复洪业，尽服四十七部之众”。其势力已发展到今兴凯湖一带。完颜部势力的强大，为女真建立金王朝奠定了基础。

　　辽天祚天庆三年(1113年)，完颜阿骨打继任联盟长都勃极烈，继续兼并未服诸部，进一步巩固完颜部部落联盟的统治。积极发展生产，加紧练兵备战。为反辽做积极的准备。由于辽国经常派兵到女真地区猎取海东青(称为通鹰路)，给女真人民带来极大的骚扰，而且以低价强购甚至强行掠夺女真土物(称为打女真)，激起女真各部的极大愤慨。阿骨打本人在辽天祚帝举行的头鱼宴上，拒不服从天祚帝的起舞之命，天祚帝多次想除掉他。这件事情，成为阿骨打与辽决裂，起兵攻辽的导火索。

　　辽天庆四年(1114年)九月，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首先向宁江州(今吉林省扶余东南小城子古城)发起进攻。于十月初攻克宁州，首战告捷。“大金得胜陀颂”碑就是为了纪念这次胜利而立的。十一月，阿骨打率领的女真军又取得了出河店(今黑龙江肇源茂兴站南吐什吐)大捷。不仅增强了女真族反辽斗争的信心，而且进一步壮大了女真军的兵力。

　　公元1115年正月，完颜阿骨打称帝建国，国号大金，建元收国，以会宁(今阿城白城子)为国都，阿骨打为金太祖。

　　金国建立以后，阿骨打继续向辽国发动进攻，于金天辅六年(1122年)正月占领整个东北地区。金天辅七年(1123年)，金太祖病死。其弟吴乞买被拥立为皇帝，是为金太宗。金太宗继承金太祖的未竟事业，继续发兵攻辽。于天会三年(1125年)二月，俘获天祚帝，后天祚帝死，辽国灭亡。

　　辽国灭亡以后，金国立即向北宋发动进攻。于天会四年(1126年)闰十一月，攻下宋都汴京，北宋灭亡。此后，金国确立了在中国北部地区的统治，与退居江南的南宋形成对峙之势。

　　金政权建立以后，与辽政权成敌对之势，而辽政权一直在北部对北宋王朝的统治构成威胁。北宋末年，为了稳定即将灭亡的腐朽统治，北宋王朝在重和元年(1118年)派遣使臣与金政权建立联系，企图借助金政权的力量打击辽政权。金灭辽之后，接着便向北宋王朝发起进攻。虽然北宋政府一再割地求和，仍然没有避免灭亡的命运。北宋军民没有承认金政权建立的傀儡政权，而是重建了以康王赵构为首的南宋王朝。

　　女真族建立的金王朝首先是一个地方民族政权，由于不断地发展壮大，有了可以与南宋政权抗衡的条件。这样，金政权开始作为一个独立的政权存在于北方，与南宋形成了北南对峙的局面。金与南宋是同时存在的两个王朝，共同统治当时的中国。这里的“两朝”，不可曲解，虽然“境分两国”，但“义若一家”，也就是同一国土上的两个王朝，同属中华民族大家庭。最后，这两个王朝都被蒙古族建立的统一全国的元朝所灭。

　　二、东夏政权的建立

　　金朝末年，蒙古兴起，不断发兵进攻金国。国内形势大乱，金国的契丹族将领耶律留哥起兵叛金，勾引蒙古军队进攻东北。金宣宗贞祐二年(1214年)十一月，辽东宣抚蒲鲜万奴奉命率40万大军征讨耶律留哥。蒲鲜万奴统领金军北进，在归仁(今辽宁昌图四面城)北面的细河上与耶律留哥军相遇，展开激战，金军大败。蒲鲜万奴将被打散的金军士卒集结起来，仓皇逃往东京(今辽宁辽阳)。

　　贞祐三年(1215年)春，蒲鲜万奴叛金，并以东京为发展势力的根据地，招致附近州县，积极扩大自己的势力。攻取了咸平州(金辽宁开原)、沈州(今沈阳)、澄州(今辽宁海城)、宜风(今属辽阳)、易池(即汤池，隶属盖州)等地，在此境内的猛安谋克也多顺从。但是，由于势力还不是很强，又遭遇了几次重创，特别是耶律留哥乘蒲鲜万奴率军出征，城内空虚的空当，出其不意地袭击了蒲鲜万奴的根据地东京，使蒲鲜万奴遭到几近毁灭性的打击。蒲鲜万奴深刻地认识到要想诱发辽东将士、收揽辽东人心，重振女真民族精神，必须改弦更张，建立起建国称王的新理念，“遂断辽以东，割据其土，犹可以为国”。十月，蒲鲜万奴在东京自立，称天王，建立大真政权，改元天泰。

　　大真政权建立以后，面临三方面势力的围攻，一是金朝，二是蒙古，三是耶律留哥。其中，蒙古的威胁最大。为了避重就轻，保存实力，等待时机，蒲鲜万奴对蒙古采取了“伪降”虚与委蛇的策略。把自己的儿子帖哥送到蒙古大营，作为他投降蒙古的人质。蒲鲜万奴对蒙古的“降附”，是为了将来更好地贯彻“以图本民族之再兴”总方针的一种权宜之计，与耶律留哥投降蒙古有着实质的区别。在这种权宜政策之下，蒲鲜万奴既保存了实力，又减轻了蒙古军队敌视，将原本最危险的敌对势力———蒙古的威胁降到最低。在时机成熟的时刻，立即起兵反扑，叛蒙古而去。

　　金贞祐五年(1217年)六、七月，蒲鲜万奴进占金上京会宁府，改国号为东夏。由于蒙古忙于西征，无暇东顾，使蒲鲜万奴得以趁机经营东北，将东北女真故地全部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在辽东地区形成了东夏、蒙古、高丽三国势力鼎足而立的局面。这种局面一直维持了十余年之久。

　　东夏政权前后存在了19年，其疆域最盛时期的四至为“南起以定平为中点、西逾大岭、东至连浦里之朝鲜古城东段，北至今黑龙江省巴彦、依兰以北达黑龙江下游地区，西至今吉林省中部偏西达黑龙江省南部当中一带(后期包括金上京城在内)，东至日本海”。东夏的国都见于记载的有南京、北京和开元。旧说主张东夏都于南京，而近说主张都于开元。

　　东夏国虽然存在的时间不长，但它的建立，却“使东北边陲再度形成一个地区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当中原和辽东地区正处战乱不休之际，东夏国得以休养生息于一隅，尽管时间不长，但对当地的发展有一定的促进作用”。

　　金哀宗天兴二年(1233年)春，蒙古出兵东夏，蒲鲜万奴被擒，东夏国灭亡。次年，名存实亡的金王朝也终于覆灭。

　　东夏政权自建立之时，与蒙古的关系就一直处于“企图独立建国又不得不隐忍称藩，表示归附驯服而又伺机挣脱羁绊，降、叛交相转化”的局势之中，最后成为完全受蒙古控制的藩属，直至灭亡。

　　三、后金政权的建立

　　明代初期，女真人主要居住和活动在“东滨海，西接兀良哈，南邻朝鲜，北至奴儿干、北海”的广大区域内。明代女真主要分为建州、海西、“野人”三大部。“自汤站东抵开原居海西者，为海西女直；居建州、毛怜者，为建州女直；极东为‘野人’女直。”具体位置是：海西女真分布在松花江大曲折后的江南岸，哈尔滨阿什河以西至辉发河一带。建州女真分布在长白山北部，牡丹江、绥芬河流域；居住在乌苏里江支流的毛怜，也属于建州女真。“野人”女真分布在松花江中下游、黑龙江南北两岸，至沿海地区。

　　建州女真最初由胡里改和斡朵里等部女真构成，由于自然条件的驱使、北部“野人”女真的袭击、明政府的招抚，建州女真各部纷纷南迁。首先来到图们江南北，后来又迁到辉发江上游，最后迁到婆猪江(浑江)和苏子河一带。明朝在这些女真部族居住的地区设建州卫进行管辖，由此而得名。由于建州女真居住区域与辽东、朝鲜接近，受汉族及朝鲜经济文化的影响较深，在女真各部中发展较快，是建立后金、形成满洲共同体的主体。海西女真因长期活动在松花江流域，而松花江在元明时期称为海西江而得名。“自汤站东抵开原居海西者，为海西女直；......居开原北，近松花江者，曰山夷，倚山为寨，即熟女直，完颜种也。又北抵黑龙江，曰江夷，有灰扒，兀刺等族，皆生女直也。”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以后，海西女真完全统一于建州女真之中。“野人”女真的称呼主要原因在于他们“去中国远甚，朝贡不常”。其经济发展水平落后于建州、海西女真，但亦有的部族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史称野人女直，去边远，岁因海西入市开原，虽不入贡而亦不为边患”。女真各部统一以后，“野人”女真的少部分融合于建州、海西女真之中，后又成为满洲共同体的一部分，其他部分仍然居住在黑龙江流域的东北边陲，演变为赫哲、费雅喀、奇勒尔等族。

　　万历十一年(1583年)二月，明朝总兵李成梁率军攻打古勒城(今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境内)，努尔哈赤父亲和祖父同时被杀，努尔哈赤悲痛欲绝，决心为父亲和祖父报仇，但这时的努尔哈赤还是一个既无官职又无敕书的建州左卫的小外郎。为父亲和祖父的事情，努尔哈赤向明朝驻守边关的官员提出质疑。明廷的官员承认是误杀，把他父、祖的遗体交还给他，并任命他为指挥使，给他30道敕书、30匹马作为补偿。努尔哈赤没有其他的办法，也只好回去了。

　　但是，明朝政府一面安慰努尔哈赤，一面又帮助尼堪外兰，想扶持他当建州女真的领袖。努尔哈赤对明朝扶持尼堪外兰很是不满，对明朝边官说：“尼堪外兰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希望把这个人交给我处置。”明朝边官没有答应。尼堪外兰是苏克苏护部图伦城主，当时有明朝的支持，所以许多部族都倾向于他，连努尔哈赤的族人也不例外。支持努尔哈赤复仇的人很少，而且多为名不见经传、势力弱小的小酋长。但努尔哈赤并没有气馁，他首先联合了同样对尼堪外兰不满的各部酋长，有萨尔浒城的城主诺米纳、嘉木瑚城的城主噶哈善哈思虎、沾河城的城主常书等，努尔哈赤与他们结成同盟，凭借父亲留下的13副铠甲，于万历十一年(1583年)起兵，这一年，努尔哈赤25岁。

　　五月，努尔哈赤正式起兵，向尼堪外兰的图伦城发起攻击。由于诺米纳背弃盟约，泄露了出兵的日期，致使尼堪外兰得以逃脱，努尔哈赤领兵追击，一直追到明朝的边墙，遇到明兵的阻拦，尼堪外兰逃到鹅儿浑城。在努尔哈赤追击尼堪外兰的时候，与他同族的族人纠集哈达部的将士，劫掠了归努尔哈赤所属的瑚济寨。努尔哈赤只好暂时放弃尼堪外兰，转而向其他的部族发起攻击，以壮大自己的势力。

　　万历十二年(1584年)正月，努尔哈赤率兵攻打兆佳城，报复族人对他的劫掠。途中遇到大雪，部众都请求回兵，努尔哈赤说：“兆佳城的城主李岱，是我的同姓弟兄，却与哈达部勾结攻打我，这怎么可以饶恕呢？”于是，下令继续前进，终于攻下了兆佳城。九月，努尔哈赤领兵征伐董鄂部，天下大雪，准备返回，董鄂部以为努尔哈赤退兵，趁机出城追击，努尔哈赤只带领12名骑兵就把他们打败了。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王甲部的人，他们请努尔哈赤帮他们去攻打翁克洛城，努尔哈赤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立即掉转方向，向翁克洛城奔驰而去。先是放火焚烧了翁克洛城的外城，借着滚滚浓烟，努尔哈赤登上房顶，向城内射箭。对方有一个叫鄂尔果尼的射手，瞄准太祖射了一箭，穿透了他的头盔，射中了头部。努尔哈赤一手将箭拔出，用这只箭反射回去，当即射死一人。这时，另一名射手罗科也朝努尔哈赤射了一箭，穿透了护甲，射中了脖子。努尔哈赤用手握住箭杆，使劲向外一拉，箭头上带有小钩，连血带肉一起撕落下来。努尔哈赤忍住疼痛，拄着弓慢慢地从房顶上走下来，喝了好几斗水。由于伤势严重，只好撤军。伤口刚一愈合，努尔哈赤立即率兵攻打翁克洛城，很快就攻克了。当属下将鄂尔果尼和罗科带到他的面前，努尔哈赤说：“真是壮士啊!”不仅没有惩罚他们，还任命他们担任牛录额真(佐领)，分给他们300名士兵让他们统领。此后，这两个人一直追随努尔哈赤左右。

　　万历十三年(1585年)二月，努尔哈赤率军攻打界凡城。四月征讨哲陈部。九月，攻克了安土瓜尔佳城。第二年(1586年)五月，攻克了浑河部的播一混寨。七月，征服了哲陈部的托漠河城。听说尼堪外兰躲在鹅儿浑城，努尔哈赤立即率兵赶到那里，一打听，尼堪外兰刚刚出城，他登上鹅儿浑城的城墙，向远处望去，看见一个头戴毡帽，身穿黑色马甲的人，以为是尼堪外兰，便独自骑马追去。被当地人包围，一阵奋力拼杀，射死8人，砍死1人，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继续追击尼堪外兰。一直追到明朝边臣那里，经过明朝边臣的允许，将尼堪外兰斩杀而归。此后，努尔哈赤成为建州女真的首领，凭借“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的原则，不断招徕各部，军事实力迅速增长，由起兵时只有百余名士兵和13副铠甲，扩展到拥有骑兵三四万，步兵四五万的、具有较强战斗力的队伍。万历十五年(1587年)正月，努尔哈赤在虎兰哈达南冈上(今辽宁省新宾县永陵镇二道河子村东南山坡)筑城，开始建筑宫室，颁布法令......

　　万历十六年(1588年)，努尔哈赤首先统一了临近的建州五部，即浑河部、董鄂部、苏克苏护部、哲陈部、完颜部。后来又兼并了长白山三部中的鸭绿江部(居地在长白山南侧)。

　　万历十七年(1589年)明朝任命努尔哈赤为都督佥事，二十一年(1593年)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看到努尔哈赤的势力不断扩大，唯恐对自己不利，纠集扈伦四部、蒙古三部、长白山二部共九部联军，分三路进攻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没有被他们吓倒，在浑河上游的古勒山附近将九部联军打得大败，军威大振，此后势力更加强大。叶赫战败，知道自己的势力难以抵挡，只好遣使修好。努尔哈赤乘胜兼并了居住在今吉林省境内鸭绿江和松花江上游的长白山一带的珠舍里、讷殷二部，至此，长白山三部全部归于努尔哈赤的统治之下。

　　于是“环满洲而居者”都被征服，国势日益强盛。同时，努尔哈赤还与大明通好，派人朝贡，凭借500道敕书到明朝领年例赏物。敕书是女真人进京朝贡和进入马市贸易的通行证，有多少敕书，就可以有多少人进京朝贡，在朝贡以后还可以在京城进行5天公开的贸易，私下的贸易就更不用说了。京城贸易之外，还可以在来往的途中进行贸易，所以，女真各部的酋长都以拥有更多的敕书为自己的奋斗目标。最初，明朝颁发给建州女真的敕书是500道，颁发给海西女真的敕书是999道。因此，海西的势力一直比建州强大，明朝也一直扶持海西各部来挟制女真其他各部。

　　努尔哈赤首先将建州女真所属的500道敕书全部纳入自己手中，当努尔哈赤拥有了敕书，他也就拥有了财富。努尔哈赤最大范围地利用手中掌握的敕书，增加进京朝贡的机会，获得了更大的经济利益，使他的实力迅速增加，为统一其他女真各部准备了充实的条件。由于海西女真的势力比较强大，想要一下子解决，很难办到，于是，努尔哈赤采取了远交近攻的战略战术，首先与海西四部中比较强大的叶赫部和乌拉部联姻结盟，瓦解海西四部的联合，然后对临近的势力比较弱小的哈达部和辉发部发动进攻。

　　叶赫在建州势力日益强大的威胁之下，也急于吞并海西其他各部，来壮大自己的势力。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叶赫首先出兵扈伦四部中势力最弱的哈达部，哈达部首领孟格布禄抵挡不住他们的进攻，把自己的3个儿子送到建州，作为质子，请求建州出兵援助。

　　努尔哈赤原本打算对哈达进行攻击，正愁没有机会下手，叶赫急功近利，把机会送到了努尔哈赤的面前。努尔哈赤立即派大将费英东和噶盖率领2000人兵丁前往哈达。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一看自己弄巧成拙，不仅没有消灭哈达，壮大自己的势力，反而将哈达推向努尔哈赤，使努尔哈赤的势力更加强大，对自己构成更大的威胁。纳林布禄决心拆散哈达与建州的联合，他拼命离间哈达与建州的关系，利用哈达与叶赫同属海西扈伦四部，在心理上与建州不易联合的特点，给哈达首领孟格布禄写信，让他擒获建州前去援助的两员大将，去赎回送到建州的质子，然后消灭来援的建州将士，叶赫就同意与哈达联姻。孟格布禄信以为真，立即按照信中所言，与叶赫约定在开原商议。在与建州和叶赫二者的关系上，哈达在心理上还是觉得叶赫比较亲近，只有叶赫与他敌对时，他才转向建州求援，而且是迫不得已，一旦叶赫放弃或暂缓对他的攻击，他立即转向叶赫。哈达部出尔反尔的态度激怒了努尔哈赤，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努尔哈赤亲自统兵征讨哈达。经过几天的激战，哈达城被攻陷，孟格布禄被俘，哈达所属之城皆被招附。统一哈达部之后，努尔哈赤又夺取了海西南关哈达部拥有的363道敕书，使自己的敕书总数达到863道，超过拥有敕书最多、实力最强的北关叶赫。

　　哈达部灭亡之后，辉发部成为努尔哈赤下一个要征服的对象。辉发部的首领是拜音达里，居住在辉发河畔呼尔奇山上(今辉发县城东北17公里处)，这里易守难攻。辉发与叶赫之间也存在着矛盾，但又不甘心受努尔哈赤所制，在努尔哈赤与叶赫两大势力的对峙中，他左右摇摆，时而遣子为质，到建州求援；不久又反悔，索回质子，然后又遣子到叶赫为质，并筑城防守。努尔哈赤首先派遣军队乔装成做买卖的人，潜入辉发城内，然后率大军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九月兵临城下，里应外合，辉发城被攻陷，拜音达里一族被杀，辉发部灭亡。

　　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正月，努尔哈赤迁到赫图阿拉。第二年，明朝授予努尔哈赤“龙虎将军”的称号。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正月，东海瓦尔咯不斐悠城(今吉林省珲春境内)的城主穆特黑前来求见努尔哈赤，由于他的部族受到乌拉部的进犯和掠夺，请求归附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立即派遣他的弟弟舒尔哈齐、长子楮英、次子代善和大将费英东、扬古利率军前去搬迁斐悠城的500户部众。乌拉部首领布占泰得知这一消息，立即率兵扼其退路，出兵于豆满江(今图们江)。双方在乌碣岩(今朝鲜锺城附近)展开一场激战。建州兵分两路迎击乌拉兵，他们“缘山奋击”，乌拉兵大败，共斩杀3000人，缴获马5000匹，甲3000副。乌拉部请求讲和，答应退守吉林乌拉一带。由于乌拉地处建州通往东海各部的交通要道，这次胜利为建州统一东海诸部扫清了障碍，一时之间，平时饱受乌拉侵掠的东海女真各部，无不高高兴兴地归附努尔哈赤。但乌拉没有遵守诺言，万历四十年(1612年)又向已经归附努尔哈赤的渥集部所属的虎尔哈路发动进攻，并密谋夺取贝勒代善所聘的叶赫女子。努尔哈赤大怒，亲率大军于九月向乌拉兴兵问罪。建州兵沿乌拉河(今吉林市松花江)而行，攻克了临河的5城，全部焚毁了那里的房屋与粮草，乌拉酋长布占泰被迫向努尔哈赤谢罪，努尔哈赤班师凯旋。不久，布占泰再一次违背誓约，谋划向叶赫派遣质子，求得叶赫的支持，还是想娶代善所聘的叶赫女子。

　　乌拉布占泰一再出尔反尔，反映了在他的心里对建州、对努尔哈赤的不服，乌拉与叶赫同属海西女真，在心理上比较容易接近与认同，一旦有机会就要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建州。但建州的强大，已经成为历史的发展趋势，不是乌拉或叶赫所能左右的。

　　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尔哈赤亲自率军进攻乌拉，到达伏尔哈城(今吉林市北50里)，布占泰率3万大军迎战，双方在乌拉城(今永吉乌拉街古城)展开激战，乌拉大败，乌拉城被攻陷，布占泰只身逃往叶赫，乌拉灭亡。

　　这样，海西女真只剩下叶赫一部了。吞并乌拉部、辉发部以后，努尔哈赤控制了东海和黑龙江女真入市开原的“买卖夷人”必经的乌拉部居住地和哈达灭亡后成为“买卖夷人”“居停”之地的辉发部居住地，把乌拉部控制的“参貂”之利、辉发部控制的“居停”贸易之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使其财富剧增，势力发展锐不可当。

　　随着势力的发展壮大，努尔哈赤创建了八旗制度，开始，用黄、红、白、黑四色旗种统兵，增加四个镶其他颜色的，组成八旗，并把原来的黑色换成蓝色，正式确立以后的八旗兵制由正黄旗、正红旗、正白旗、正蓝旗、镶黄旗、镶红旗、镶白旗、镶蓝旗组成，整个队伍都分散到各旗之下，分别统领。又设置了5名理政听讼大臣，主管政务和诉讼案件的审判。下设10名扎尔固齐，主管诉讼案件的初审。由于前来归附的人日益增多，疆域也日益扩大。各位贝勒和大臣们都一再劝他即位称汗。

　　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正月，位于我国东北的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城内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女真族的领袖努尔哈赤在其部属的拥戴之下，登上汗位，建立了大金政权，历史上称为后金，都城就设在赫图阿拉。努尔哈赤自称英明汗，定年号为天命。

　　天命三年(1618年)四月，努尔哈赤决定率兵征明，引起了明朝政府的恐慌，连忙调集了近9万人的兵力，又征调了1.3万名朝鲜兵，共计十余万人，号称47万大军，任命曾经担任过辽东巡抚的兵部侍郎杨镐为辽东经略，统领大军向辽东进发，企图一举歼灭后金。

　　明、金双方在萨尔浒进行了一场激战，后金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萨尔浒之战以后，努尔哈赤集中兵力进行统一女真的最后一战———进攻叶赫。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八月十九日，努尔哈赤率兵攻打叶赫，当时的叶赫酋长是兄弟二人，长曰金台石，居东城(今辽源市城东之龙首山)；次曰布扬古，居西城(今四平市西南、梨树境内的叶赫城，清代属伊通县境)。努尔哈赤分兵两路，一路进攻西城，一路进攻东城。二十二日，努尔哈赤率领的金兵包围了金台石的东城，金台石登台固守，后纵火自焚未死，被俘自缢而亡。西城布扬古见东城已陷，献城投降，后被缢杀。叶赫灭亡。自此，海西女真全部统一。从此，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所有的女真部族都统一在努尔哈赤的领导之下。

　　统一女真之后，努尔哈赤把主要的进攻目标对准了明朝，他率领八旗兵又攻取了开原、铁岭，冲入明朝边墙，随后又攻破了明朝在东北的军事重镇辽阳和沈阳。努尔哈赤先把都城从赫图阿拉迁到辽阳，天命十年(1625年)三月二十二日，又把都城迁到沈阳，并把沈阳改名为盛京。

　　天命十一年(1626年)七月，努尔哈赤死，他的四子皇太极继承了汗位。

　　后金政权的建立标志着以努尔哈赤为首的女真族挑明了与明朝对立的立场。明朝在东北地区实行的羁縻政策，特点是“以夷治夷”，利用少数民族原有的社会组织、任命各自的酋长统辖和管理自己的部众，并制定了优厚的政策，使他们心悦诚服地担当明朝的地方官，接受明朝的统治，为明朝管理地方事务。明朝经常采取的政策是扶持一个民族或部族来挟制其他的民族或部族，在东北地区，这一政策的行使是比较有效的。但同时也助长了一些民族或部族的崛起，如女真族的建州部，以至于后来成为取代明朝统治的政权，这是明廷所始料未及的。后金政权是作为少数民族建立的割据政权存在的，虽然不断地发展壮大，但在后金政权时期，还是没有完全摆脱明王朝的统治。

　　四、满洲共同体的形成与清政权的建立

　　努尔哈赤灭亡叶赫以后，“满洲国自东海至辽边，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同一音语者俱征服。是年，诸部始和为一”。叶赫的灭亡，是完成女真统一的标志，是满洲共同体形成和发展过程中的具有重要意义的里程碑。

　　后金政权建立以后，努尔哈赤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促进了后金国的发展及满洲共同体的形成。首先，在渔猎经济的生产组织牛录的基础上建立了军政合一的八旗制度。将女真族、进入女真地区的蒙古人、汉人全部统一在八旗之下。八旗制度是以女真人为主体，融合蒙、汉、朝鲜等各族人民在内的管理国家的军政合一的国家体制。在八旗之中，设有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而且还有朝鲜营。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女真与蒙古、汉族、朝鲜人通婚的现象已经十分普遍，努尔哈赤占领辽东以后，明确规定，归服的汉人一律剃发易服，命汉人穿女真式样的衣服，留女真法式。促使汉族人民在生活习俗方面逐步与女真人接近并融合为一体。

　　努尔哈赤统一女真以后，女真族、汉族、蒙古族及朝鲜族等各民族的交往与融合范围进一步扩大。民族融合的发展使满洲文字的产生成为可能。金代女真文在女真各部统一之前即已废弃，此后在女真人中通用的是蒙古文，并得到明朝政府的批准，此后上疏，都用蒙古文。蒙古文字对女真社会的影响十分深远，“凡属书翰，用蒙古字以代言者十之六七，用汉字以代言者十之三四，初未尝有清字也”。后金政权建立以后，由于对内统治、对外交涉的需要，本民族文字的创制已经势在必行。努尔哈赤命额尔德尼、噶盖根据蒙古字改制满文，认为“汉人读汉文，凡习汉字与未习汉字者，皆能听而知之。蒙古人读蒙古文，虽未习蒙古字者，亦皆听而只知之。今我国之语，必译为蒙古语，读之始解，其未习蒙古语者，仍不能知也。如何以我国之语制字为难，返以习他国之语为易耶？”于是，额尔德尼、噶盖根据努尔哈赤的旨意“将蒙古字编成国语颁行，创制满洲文字”。即为无圈点的老满文，是最初的满洲文字。由于没有圈点，使用起来极为不便，清太宗皇太极即位以后，于天聪六年(1632年)命巴克什达海将满文加以圈点，使满文进一步完善。这就是后来流传下来的满文。

　　满洲文字创制与推行，是满洲民族共同体形成的标志，也是女真族进入历史发展新阶段的重要标志。“满文作为民族表徵之一，同骑射、服饰、发式一样”，“亦即成为满洲民族共同体的文化特点”。

　　皇太极即位以后，继续完成努尔哈赤的未竟事业，在政治上推行了一系列的变革措施，削弱八旗贝勒的权力，提高汗权；仿照明制，改革国家机构。军事上利用与明朝政府之间相持议和时机，对蒙古、朝鲜用兵，征服了漠南蒙古和朝鲜。后金政权当初所面对的三大强敌，如今只剩下一个气息奄奄的明朝，后金政权夺取全国的统治指日可待。由于出征察哈尔蒙古时，得到了元朝的“传国玉玺”，似乎意味着“天命”所归。因此，后金国的贝勒大臣纷纷上表，请求上皇帝尊号。后金政权建立以后，一直沿用蒙古的称号，所以，努尔哈赤称英明汗，而皇太极继承的也是汗位。汉族最高统治者的传统称号是皇帝，要做全中国的统治者，在称号上就要改成皇帝。

　　天聪九年(1635年)，皇太极颁部谕旨：“我国原有满洲、哈达、乌喇、叶赫、辉发等名，无知者往往称之诸申。夫诸申之号，乃席北(锡伯)超墨尔根之裔，与我有何相干？嗣后，一切人等只称我国原名满洲。”这是女真族改称满洲族(简称为满族)之始，也标志着满洲共同体的最后形成。这时的满洲族已经不是单纯的建州女真族，而是女真族及其他民族共同结成的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

　　天聪十年(1636年)四月五日，盛京城内热闹非常，满洲和外藩蒙古诸贝勒，汉军都元帅、总兵官等聚集在这里，举行盛大庆典，共上尊号。皇太极端坐在大殿之上，文武群臣分次排列在他的面前，由和硕贝勒多尔衮、土谢图济农巴达礼和孔有德分别捧满字表文、蒙古字表文和汉字表文，代表满洲、蒙古和汉官跪读表文，上皇太极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皇太极正式即皇帝位，改元崇德元年，改国号为大清。标志着以满洲贵族为核心，有蒙、汉上层分子参加的联合政权———大清政权的正式确立。

　　满洲建立的清王朝是肃慎系民族建立的第三个统一的政权，是全国统一的多民族一体王朝。它除了沿着金代女真开创的道路进一步发展以外，还把满洲文化融入中原文化之中，并根据全国的局势，采取了更加适应的统治政策，其原因在于“它处于比金代女真更大的社会与地理环境以及中华文明在各族发展的基础，肃慎民族发展到满洲时达到了最高时期”。

　　清政权的建立，表明新兴的满洲族已经不能满足于东北一隅的统治，他要取代明朝做全中国的统治者，没有了后金政权对明朝政府既想反抗又恐怕失去明朝的支持和强大的物质赏赐的担忧，在不断的发展中，终于成为少数民族建立的统治全国的统一王朝，并统治最大版图的中国达270余年。

　　女真民族的两次崛起，分别建立了金和后金，金朝是中华一体格局下的北方统一政权，而后金政权虽然兴起于东北，却发展成为统治全国的统一政权。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取得这样巨大成就的民族并不多见，但女真民族做到了。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提供的，女真民族的发展历史，也证明了这一历史发展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