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在东北边陲依兰 修建空军基地记述

　　依兰是松花江下游的一个江防门户,历来是东北边陲的军事要地。十八世纪中叶,满清政府曾在巴彦通建立过江防要塞靖边营。“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为了长期霸占东北,并构成对苏联的军事威胁,不仅沿中苏边境修建了许多现代化的明暗碉堡、战壕、交通沟等军事工事,还在依兰修建了十个备用的军事飞机场,做为空军基地,准备配合德、意法西斯,随时进攻苏联。

　　一九四一年秋季,日本军国主义者开始在依兰选择、勘测机场地址，边勘测边动工,扩建依兰镇的原有机场,新建长发、三道岗、团山子。道台挢、太平镇、湖南营、吉兴河、双河镇、丁延电屯等九个飞机场。几千垧即将成熟的庄稼被日本人强行烧掉了。

　　要修的机场类型不同,要求也不同,但工程之浩大，用工之多，则所差无几。仅就滑行路一项,有的要建主、副跑道三、四条,甚至十几条。其长度,有的是五、六百米,还有的是一、二千米;其宽度,有的是一、二十米,也有的是几十米，其路面的厚度,有的要二十公分,有的要四十多公分。这些跑道完全是混凝土结构,上罩沥清。各机场还都要修建数量不同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机库、弹药库、汽油库。除了庞大的钢筋混凝土工程外,还有一些土木建筑。一般的机场都要修建土质飞机掩体,少则十五、六个,多则四、五十个。这十个飞机场,于一九四一年秋,分别开工修建,到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侵略者无条件投降时,都没有竣工。

　　依兰机场是在原机场的基础上扩建的,位于依兰城东南五华里处,占地约一百四十万平方米，西至四间房屯东,南至四间房东分屯北，东和北至依勃公路,交通极为方便。飞行跑道面积约为三十万平方米。已建成无棚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机库十一个,土质飞机掩体十八个,油库一座。机场可起落战斗机三十余架。

　　长发屯机场位于依兰县长岗乡北三华里处,北到万发屯南门,南到长发屯北门,西到大北屯东,东到长发屯东大沟。占地总面积近四百万平方米。已修成主副跑道四条,其中主跑道一条,长约二千余米,宽四十米。副跑道三条,每条长五百多米,宽二十多米。从副跑道通往机库修了十八条砂石路。建成钢筋混凝土的机库十八个,土质方型飞机掩体二十八个。这个机场离县城较远,位置偏僻,近于山区,交通不便,所以修了通往县城的砂石路一条,长约四十余华里。这是一个综合性的机场,战时可起落轰炸机、驱逐机、战斗机百余架。

　　三道岗机场位于二道岗镇东南二华里处,依勃公路东侧吉利屯正东,占地总面积约为四百万平方米。已建成园周型主副跑道两条,水泥排水管道一条,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机库六个,无盖土质掩体四十二个。战时,可起落轰炸机、驱逐机、战斗机百余架。

　　团山子机场位于依兰县团山子乡南二华里处,西至福民村,北至小团山,南至西张仁屯北,东至东张仁屯西,占地总面积约二百万平方米,已建成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机库十四个,土质飞机掩体十五个,主副跑逍四条。这个机场离县城较远,交通不便。因此,修建砂石公路两条,一条通往依兰县城,一条通往道台桥与依勃公路相接,构成一条近一百五十余华里的环型公路,这个机场战时可起落战斗机五十余架。

　　道台桥机场位于依兰县道台桥镇西五华里处。西到独一处屯(团结村),东到马万有屯(踊跃村),北至大草甸子,南至头站屯东。该机场规模、工程进度与团山子机场相似,其余五个机场,分别在桦南、勃利县境内。

　　上述机场都没有竣工,日本鬼子就无条件投降了。机场上的建筑物在祖国光复时被炸毁,所剩残存建筑也都被当地老百姓拆毁了,大部分占地已恢复为耕地。人民政府只对依兰镇机场的滑行路进行了维修,可供民航使用。

　　这些场虽然都没有竣工,但日本鬼子都曾使用过。三道岗机场有一次曾降落过七架飞机。依兰镇、机场起落飞机次数最多,并进行过航空演习。一九四二年秋,三、四十架战斗机在这个机场起落,并在上空翻上翻下的演习。长发机场是这些机场中最完善的一个，起落飞机也最多。一九四五年七月,该机场曾有五、六十架飞机在机场上起落,在附近上空盘旋、翻筋斗,在道台桥镇西得胜屯的南大甸子扔了几颗炸弹。有一架飞机在演习中坠毁在长发机场东南合发屯的草甸子上,日本兵看守着，不许人们接近。平时,机场上还有十五、六架用苫布盖着的滑翔机,有时用飞机拽着绕机场跑几圈。据当年修这个机场的劳工刘殿和老人说,炸弹和汽油早在一九四二年就运来了，分别放在机库里的炸弹架和汽油架上。如果日本鬼子不垮台,第二次世界大战继续打下去，这个机场就完全可以做为进攻苏联的空军基地了。

　　修建这些机场的劳工，都是中国的劳苦群众，而修建这些机场的大工头、二工头,即大柜、二拒都是日本入。大仓、艺令苑等日本的八大建筑公司专门承包伪满各军事工程,然后再由二柜包下来,这些二柜也叫二柜头,一般可通称为组,如清水组、大林组、山本组等。二柜头直接招工后,又把工程包给把头,由把头组织施工。这些把头多是日本人、和朝鲜人，也有少数中国人。他们成天手持木棒或马鞭子在工地上监视劳工千活，对劳工非常苛薄,劳工们称监工的为二鬼子。在劳工中也有日本宪兵队或特务机关派进来的特务混在里面。一旦发现或怀疑有反满抗日、煽动闹事或有其它政治嫌疑的人,他们就向日本人报告,这些人谁也不敢惹。

　　来机场千活的劳工来自四个方面,一是摊派的,谁家有劳力就派谁，有的是三家四家摊―个,出人的不出钱,出钱的不出人,所以,出劳工的都是些无钱无势的穷人。现住长发屯的德景祥老人,就是从辽宁省摊派来的劳工,他家出人,其余三家各拿出三百元钱;二是各地方的国兵漏子,也叫勤劳奉仕队；三是由二拒和把头用欺骗手段从河北省天津一带招的贫苦农民；四是各地抓来的“浮浪”。除勤劳奉仕队外,都叫劳工报国队。

　　每个机场干活的劳工,经常不下一千五百人,多时可达三千人以上，他们都是春天开工进场,入冬停工返里。根据工程情况,还要在本地附近村屯临时摊派短期劳工有的三、五天,有的一、二天。街里的学生也要轮流到机场“勤劳奉仕”。每个机场除了征用大批贫苦农民外,还要征调农民的上百台“官车”,不给报酬,用来运砂土、鹅卵石和其它修机场用的物资。机场戒备森严,每个机场都住有日本关东军,少者五、十人,多者百余人。在机场四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军用卡车满载全副武装的日本兵,绕机场四周来回巡逻,一方面保护机场的安全,另一方面监视和镇压劳工,以防不测。如果发现有的劳工不好好干活,或者有外人从机场经过，他们就放出狼狗咬人,毫不留情。机场有二十来台汽车,每日里出来进去,有的是为运输物资载人押车,有的站着装腔做势的日本兵,是专门给劳工看的。

　　长发机场和三道岗机场,是这十个机场中比较大的两个。长发机场的柜头是日本人清水组和大林组的人，三道岗机场的柜头叫山本,是伪满依兰土木建筑公司的头子。后来，还有日本腾波与松村组的人。这两个机场的劳工,每年都在一千五百人以上,最多时曾达到三于人,都是春来冬走，一年一换。长发机场的劳工,除少数是来自本县各村屯的外。大多数是外县和外省的,有望奎、山东、辽宁以及河北、天津的。三道岗机场也是这样,有富锦的,还有辽宁省锦州和义县的。天津的劳工,也叫天津班,他们是柜头用欺骗的手段招来的,约二千来人。分在长发机场一千余人,四、五百人在机场干活,住在机场附近的大棚里。还有四、五百人在采石场干活，住在太平庄采石场附近的大棚里。不论哪里末的劳工，一律军事化,约束非常严格,没有任何行动自由。不论是出工、收工、干活、体息、吃饭、起床、就寝、接待来人等等，都有严格的纪律。如有违犯,一般由劳工队处理,如涉及到反满抗口言论、组织潜逃或煽动暴动等政治问题,轻则遭到日本人的责罚和打骂,重则处死,以残忍的手段杀一儆百。长发机场采石场工地的天津班住的工棚长年潮湿,又加上吃的不好,水土不服,劳动过重,因而逃跑事件时有发生。日本人为了防止他们继续逃跑,把抓回来的劳工勒死在采石场附近的一棵小榆树下。据当地邹成仁老入讲,在这棵小榆树下勒死的劳工不下十二、三人。在劳动时间内,一切都要听从把头和监工的指挥。如果他们看谁不顺眼,扯过来就是一马鞭子。长发机场一个姓张的监工,会说日本话,手拿二龙吐须的马鞭子,天天在工地打人。三道岗机场的监工也同样坏,有一天,收工吃午饭,因两个劳工从盖着饭菜的芦席上跨过去,被一个朝鲜监工看见了，立即把两个劳工喊住,不容分说地暴打一顿。那些宪兵队或特务机关派进来的特务,比监工的还坏,在工地上勒大脖子，勒不到就向日本人无中生有的告状。在刺刀和皮鞭监督下的劳工，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有时也要冒着生命危险进行反抗,但结果倒霉的还是劳工。一九四三年,宪兵队派进三道岗机场的特务蓝希武,因没勒到什么东西,就到日本人腾波那里去告状，说依兰劳工出工晚,收工早,干活少。腾波就带领柜头的人去找他们,结果两下中途相遇,三言两语就发生了冲突。依兰劳工加上外来的勤劳奉仕队二百多人,和腾波组的人打了起来,柜头的人被依兰劳工李忠民、张永良打了几棒子,特务蓝希武便跑回出乙场找来了机场驻军六九八部队三十多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乘两台大汽车,架设两挺机关抢,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争吵现场,把二百多劳工圈回三道岗镇里，说他们里面有坏人煽动闹事。依兰劳工大队长张沛然和勤奉队小队长杜长荣出头,好说歹说才算把事情平息下来,但事后,特务蓝希武老是找茬报复。

　　在刺刀和皮鞭下受奴役的劳工,在机场的劳动不但极其艰苦,而且也十分繁重。不论酷暑严寒,还是狂风暴雨都要出工,每天劳动不下十二、三个小时。在酷暑烈日下，劳工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秋末入冬,寒风刺骨,劳工们冻得哆哆索索,有的冻坏了手脚或者磨破了肩头，稍一休息就会遭到监工的一顿皮鞭子。至于那些体弱力单的劳工,经常被毒打得体无完肤。为了赶工程进度,有时还不分昼夜地“连轴转”星期天和节假日就更谈不到了。劳累一天的旁工晚间住宿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地方，除一都分住在附近村屯的民房、仓库、苞米楼子、碾磨坊里外,大部分都要住在临时搭起来的大棚里。大棚是用木头杆子搭的房架子,上盖和四周用苇席围起来,床铺有的是用木板搭的,也有就地铺草当床的。没有被褥就往茅草里-钻,合衣而卧。大棚透风漏雨，更不能防寒。一旦遇到风天,则是外边刮大风、下大雨，棚里面就刮小风、下小雨,外边风停雨息了,棚里面还是滴滴答答。

　　劳工们穿的就更不堪言状了。日本人只管劳工干活,不管劳工们的吃穿，除了勤劳奉仕队发给一套劳工服,一双胶鞋外,其他劳工啥也不给,自己带啥穿啥。出劳工的都是穷人,只有随身穿的，没有替换的衣裳,只好穿破了补,补了再穿,实在缝补不上手了，就只好赤身光臂。不论夏秋都有穿水泥袋子纸的,有的把灰袋子纸缠在腿上当裤子,有的缠在胳臂上当衣服，有的缠在脚上当鞋穿,或戴在头上当帽子。还有的把灰袋子纸剪三个口,套在脖子和胳臂上当做坎肩。总之,劳工们没有衣服穿，就用灰袋子纸代替,即使有人穿着衣服，也是褴褛不堪。有一年秋天,万发屯劳工赵德发在机场干完活回家,穿着灰袋子纸做的裤子,中途下了大雨,雨水淋破了他的纸裤子,他赤脚光腚进不了村,只好躲进路边的柴禾码子里，等待过路的人给家里捎信。幸好路过此地的劳工，把信捎给了他媳妇,给他送去一条破裤子,这才进了家门。

　　劳工何住的足终日潮湿的大棚,穿的是灰袋子纸,吃的是猪狗食。一日主餐先是苞米面大饼子、窝窝头，后未粮食不够吃,就掺些橡子面，有的苞米面因保管不善都发了霉，劳工们就吃那些发了霉的苞米面掺豫子面,真是苦辣酸臭咸五味俱全。每顿饭很少有菜，常年见不到油星。一般的是咸盐豆,要能喝上几口白水煮的大萝卜汤或白菜汤也就不错了。而那些监工、把实们、则是每日三餐细粮，煎炒烹炸,大吃大喝。一九四三年，长发机场辽宁劳工报国队的大队长和会计们,把给劳工的二角伪币菜金钱都吃掉了,就连给劳工做的豆腐,他们也不给劳工们吃。劳工德景祥等人找到劳工大队部质问大从长:“二角菜金钱那去了?豆腐都准备给谁吃”？问得张大队长哑口无言。后来,大队长、大队副和会计一看事情不好,便逃之夭夭了。德景祥被劳工们推为小队长。一九四四年十月的一天，三道岗机场依兰旁工队打夜班下给饭吃,劳工们找了三道岗伪村长王振环，这位村长还有点中国人味儿，他领着劳工去找日本人水上和百鸟,问他们为什么劳工打夜班不给饭吃。日本人没听他那一套,上来了妤几个人把王村长暴打一顿,这下子劳工可不答应了，一下子来了二、三百人,手拿本捧、铁锹等工具，把二柜水上和百鸟等人围了起来。两个二柜一看事情不妙，就偷偷地派人把机场的日本兵找来二十多,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抢,逼着劳工,问是怎么一回事。王村长上前说:“我是当地村长,劳工们打夜班不给饭吃，我领他们来讲理,他们打掉了我的两个门牙。”日本军小队长金刺白楞白楞几下眼睛,看样子像似怕惹翻了这些劳工,事情不好办，于是,便皮笑肉不笑，虚心假意地向王村长和劳工们赔礼道歉,还答应给一顿饭吃。

　　由于劳工何劳累过度,又加上生活条件极瑞恶劣，常有患病与死亡的。劳工们轻疲没人过问,得照常干活，那些躺到床上起下来的重病人,既没有细粮照顾，。也没有人护理，更谈不上冶疗。一旦病清恶化不能走功时,就会被抬出棚外，活活埋掉,或扔在郊外,任凭狗扯狼掏。长发屯东北大沟，成了臭气熏天、白骨成堆的万人坑。特别是从天津来的劳工,他们在东北不服水土,生活条件又极端恶劣,劳累成疾,所以死亡的也比较多。据万发屯张怀清、刘祥、倪永祥等人讲,那年天津班的劳工来了四、五百人,到冬天只回去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死在这个机场了。当年劳工、长发屯关海峰老人说,他们这个屯天天早晨都抬出去七个八个的,用炕席卷着,两个劳工抬着送到东北大沟。有一次,出官车的劳工赵文华,由于道路不好走,拉砂石走错了路,让监工的好顿打,然后又罚他贪黑往东北大沟送一趟死人,大约有十四、五具尸体。每个机场都有一个扔死人的官地——乱尸岗子。刘殿和老人说,一九四五年夏天,他亲眼看见长发机场日本军死了一条狼狗。日本人说,这条狗有功劳,火葬后、装上骨灰盒,埋入一座坟墓里,坟前还立了一个木桩,写上狗的日文名字，以示怀念。而广大的中国劳工死了都扔到乱尸岗子,任凭狗扯狼掏。那个时候,死了一个中国劳工,都不如日本人死了一条狗。据当年修劳工的邹成仁、赵金余老人讲,长发机场太平庄采石场工地劳工死亡四、五百人之多,长发机场大北屯住的劳工,死亡三百有余,团山子机场西北山坡的一块空地,到解放前夕几乎被乱坟所占满。总之，仅依兰境内的五个机场，自修机场开工到一九四五年解放为止,近五年的时间,劳工的死亡竞达两千人之多。

　　日本军国主义者在依兰修建飞机场,建立空军基地,纶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它犯下的罪行,我们是永世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