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甸有关的历史人物：抗日英雄张甲洲（连载四）

　　编者话：本文的主人公张甲洲曾在林甸战斗过，文中的张清林是林甸籍的抗日英雄，是张甲洲的战友。

　　图为巴彦抗日游击队指挥部成员合影，照片拍摄于1932年8月18日上午前排左起：陈维新(一大队副大队长)、高志鹏(三大队大队长)、侯振邦(参谋长)，赵尚志(政治委员)、于天放(特派员，情报处长)、张文藻(秘书长)、米秀峰(二大队副大队长)．后排左起：夏尚志(二大队大队长)、陈勋(政治部主任)、张甲洲(总指挥)、郑炳文(后勤部长)、张清林(一大队大队长)

　　横白山黑水

　　敌人步步紧逼，张甲洲和赵尚志带领队伍突出重围，踏着大雪开始了西征。

　　一路上斩关夺寨夜行晓宿，人困马乏的西征队伍艰难地行进在茫茫的松嫩荒原之上。侦察员来报：前面到了安达境内。张甲洲问：“有安达游击队的消息吗？”侦察员回答说：“没有，听当地老乡说前几天敌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围剿，游击队不知道撤到哪去了。”

　　张甲洲问：“我要的敌人报纸找到了没有。”侦察员说：“找到一些。”从挎包里取出一沓报纸交给了师部参谋。张甲洲问后勤部长：“营地设好了吗？”回答说：“前方一里有个小村子叫双营子，已经在那设营。”张甲洲对赵尚志说：“今天晚上的群众大会你去开吧，我有点事。”

　　到一地开一次抗日群众大会、交唱一首抗日歌曲、每人为老百姓做一件好事、写一路标语，是张甲洲给部队规定的“四个一”活动。

　　宁静的月光把小山村点缀得格外清爽。篝火点燃了，唢呐声脆，锣鼓声欢，战士们和村民们扭起了大秧歌。赵尚志停下手里的大刷子，端详着墙上赫然出现的“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八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有战士拉他去教歌，他连手都没洗就来到篝火旁一句句教战士和群众，唱起了张甲洲作词的巴彦游击队代军歌——《抗战歌》：国事千钧重，头颅一掷轻，昂扬七尺躯，怕死不从戎……

　　师指挥所设在一破旧的关帝庙内，昏暗的马灯下张甲洲正在翻阅报纸，一则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红匪邓文、李海清在齐齐哈尔杀人抢掠……”他的眼前一亮，拳头重重地击在报纸上，自言自语道：“向齐齐哈尔进军与邓李部会合。”

　　他这一掌下去桌子没怎么地，关老爷的神像可被惊动了。张甲洲拿起枪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从关老爷像后哆哆嗦嗦地闪出一女子。一问之下才知道：狐仙堂村有一个汉奸叫冯大脚丫子，专帮日本人祸害乡里，隔三差五的就抓年轻女子到县城给日本人‘做饭’，实际是供日本鬼子淫乐。

　　年轻女子夜里不敢在家住，都跑到外面亲戚家过夜，天黑前她正向亲戚家走，正好遇见了独立师的队伍，她以为是坏人，就躲进了关帝庙，一直藏到现在。张甲洲又问了一些别的情况，然后让警卫员把她带到老乡家休息。

　　这时，赵尚志回来了，身后还带来了一个“要饭花子。”一介绍才知道，是千辛万苦找到他们的省委巡视员吴福海。

　　张甲洲抱着巡视员热泪盈眶：“我们这些没娘的孩子终于找到组织了。”正如张甲洲所期盼的那样，吴福海果然带来了省委的最新指示：独立师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36军。

　　听说是扩编成军，每个指挥员都官升两级，大多数人听了都很兴奋。张甲洲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我们的队伍才一千多人，如果扩充为军，一个师只能有二百多人，只相当于一个连队，是不是太招风了，敌人会更加疯狂地向我们进攻的，对处于劣势条件下的我军不利。”

　　赵尚志对此也有同感。吴巡视员就国内国际形势，和省委为什么这么安排讲了半天，主要意思是说现在东北的抗日局势不好，人民群众抗日积极性不高，信心不足，要扩大影响进一步唤醒民众。

　　张甲洲勉强同意：“那就按照上级的指示办吧。”随后召开了独立师最后一届党委会，传达了省委的指示，研究决定明天一早，打掉大汉奸冯大脚丫子为国除奸为民除害。同时，为改师设军举行奠基礼，然后部队继续北进寻求与邓李所部会师。

　　第二天黎明时分，宁静的狐仙堂村上空，突然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带着找到省委和要扩师建军两股强劲动力的抗联战士，犹如神兵天降，“嗷嗷”叫着扑向冯家大院，倾刻便打开了缺口占领了这座坚固的堡垒。冯大脚丫子被五花大帮押了出来，随后召开群众大会当场处决了冯大脚丫子。

　　吴福海宣布中国工农红军36军成立。张甲洲任军长，省委巡视员吴福海任政委，赵尚志任参谋长，一师长张清林，二师长夏尚志，三师长黎仇。因为处决冯大脚丫子而欢欣鼓舞的乡亲们集体凑份子慰问一头猪，部队饱餐一顿又向北开进了。

　　部队力尽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杀到齐齐哈尔城下，派人一打探才知道李海清、邓文率领的游击队，早已经开往内蒙古方向了。

　　此时已经接近腊月门子了，天寒地冻，战士们大多没有棉大衣御寒，战马也没有挂马掌，行进在冰雪之上一跐一滑站不稳。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在这种形势下红36军党委决定回师巴彦。

　　部队扩编成军后，继续执行从南方学来的“土地革命政策，”一路上打土豪分田地，得罪了地主富农，这些人听说红军一来就分他们的地，由原来给枪给粮支持抗日，变成了见红军就打跟红军玩命。再加上日伪军的围追堵截，部队伤亡很大，士气越来越低。

　　不断出现开小差的现象。部队在铁力境内被几十倍于已的敌人包围，经过七天七夜的血战，才杀出重围。一清点只剩下了十三名官兵，每个人身上最少也有两三处伤。

　　张甲洲、赵尚志的警卫员都战死了。敌人的追兵又到了，看来甩是甩不掉了。张甲洲和赵尚志无奈，研究决定：保存仅存力量，分散化装隐蔽潜回巴彦，以图东山在起。张甲洲站在一个山坡上，表情严肃，目光中充满了悲愤、悲壮、无奈、不甘和不屈。

　　他用目光一遍遍扫视着眼前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伤痕累累的战士，哽咽着说：“我们失败了，我张甲洲无能，愧对党和死难的战友们，现在我们只能分散潜回巴彦隐藏起来，愿意继续干革命的准备好东山再起，有不愿意继续革命，不愿意做精忠报国的岳飞的，也绝不能做遗臭万年的秦桧当卖国贼。

　　请大家记住，这只是暂时的，我们的队伍虽然失败了，但革命并没有失败，一旦时机成熟了，我们还有力量东山再起的。”他想到了刘飞，心中充满了自信，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我们有这个力量，请大家相信我们党，相信我张甲洲，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党，属于全中国抗日军民！”

　　张甲洲和赵尚志解散了队伍，化装潜入哈尔滨，向满洲省委汇报游击队的失败原因，请示下步行动。没想到战场上失踪的省委巡视员吴福海已经先逃回到了省委，向省委做了汇报。

　　省委根本听不进张甲洲、赵尚志的解释，赵尚志被开除了党籍。张甲洲因为组织关系在北京市委，给他处分得报中央批准，只能等待组织处理。

　　赵尚志气不过，跟与会的省委领导大吵了一架。省委主持会议的人大动干火，将二人逐出了会场。在会上唯一为他们说好话的省委委员冯仲云追了出来，请他们到道里一家叫永生号的小店喝酒。

　　正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酒一贴唇张甲洲感觉撕心裂肺般的疼，原来从部队走麦城至今，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睛一直红着，嘴唇上的泡破一层又长出一层，嘴里唇上如今没有一块好地方。他一直靠着找组织这个信念来支撑，如今组织找到了却不要自己了，他就像一个被娘误会抛弃的孩子哇地放声大哭。他一哭，赵尚志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铁血丹心

　　张甲洲和赵尚志化装回到巴彦找到了刘飞。

　　刘飞激动地抱住二人汇报说：“我原来带出二十五人，后来发展了三十七人，现在一共六十二人，清一色的马队，三十条三八大盖四挺机关枪，队长以上的军官人手一长一短两套家什，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把他们全部保存了下来，这回你回来就好了，我现在就把队伍交给你，咱们再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这些天可他娘的把弟兄们憋屈坏了。”

　　赵尚志对张甲洲说：“原来你在这还藏着一手呢！我说嘛，刘飞平时跟你这么铁，怎么会因为那么点小事就把队伍拉走呢？怎么，你早就断定这次西征凶多吉少？”

　　刘飞一个劲地拍脑袋似有所悟：“你应该不会真像外面传的那样是大鹏鸟下凡，能掐会算，前指五百年后指五百年吧？”

　　张甲洲一脸的苦笑：“什么呀，那都是外面那些人瞎传的，我真有那么神还能有这次的失败？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他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比如这次西征，我们是在敌人大兵压境的情况下仓促实施的，再加上整个东北几乎都被日本人占领了，敌人的气焰正盛，国民党的部队大部分都降了，大刀会，红枪会本就是些乌合之众，不是散了就是被打败了。

　　而一些地主武装保安团，也都被日本人扶持起来的傀儡满洲皇帝欺骗，名义上孝忠满洲大清，实际上是日本人的走狗。

　　另外，我们不切实际地开展的土地革命，伤害了一些进步的，同情、支持、参加抗日的地主阶级。他们由原来支持我们到视我们为红匪，不但不给粮枪，转而枪口对向我们。所以，我们这次西征一开始就注定是凶多吉少的。”

　　三个人长叹一声，沉默了好一阵子。刘飞说：“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不是说过道路曲折前途光明吗？失败是暂时的，大英雄在哪跌倒在哪爬起，我看我们还是合计一下如何起兵吧。”

　　赵尚志也说这是当务之急。张甲洲默不作声。赵尚志和刘飞都是急性子，催促道：“是死是活你给个主意呀？”张甲洲又是一声长叹：“现在起兵还不是时候。”刘飞急了：“什么时候不时候的，男子汉大丈夫，生当做人杰死亦做鬼雄，这么窝窝囊囊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尚志说：“现在起兵刚刚散了的弟兄们都会回来的，用不了几天我们又能拉起一支队伍。”刘飞也赞成：“我这两天也听人说有弟兄们潜回了家。”张甲洲说：“你们俩别急，听我说，仲云同志安排我到下江地区工作，要尚志同志去土匪孙朝阳的队伍。

　　我们刚刚受了处分，如果再不执行省委的指示就别想恢复党籍了。更何况要起兵得省委批准，现在省委不让我们起事，我们如果贸然行动，后果不堪设想。”三个人最终决定：各自秘密发展，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准备起兵。

　　张甲洲和赵尚志在洼兴桥只住了一宿，就匆匆上路了。张甲洲去了佳木斯，赵尚志去了苇河。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张甲洲和赵尚志走的时候，刘飞连门都没出，只在室内握手拥抱洒泪话别！

　　张甲洲化名张进思，只身远赴富锦，以合法身份任教富锦中学。用3个月时间，苦攻日语，考取了二等翻译官资格，取得县公署参事官日本人横田安启的信任，提升他为县公署教育股长。

　　他先后掩护了中共党员于九公、王文郁、曾昭芳等进中学任教，为他们创造了开展地下工作的条件。

　　为了方便开展工作，按照党组织的安排，张甲洲与刘向书结婚。

　　1937年8月27日，天黑时分，张甲洲风尘仆仆回来，坐在怀孕妻子身旁，说：“党组织任命我为红十一军副军长，（这是他第二次被任命为军长）我明天就去山里上任。”早已有了思想准备的妻子，只嗯了一声，用手紧紧抓住了爱人的手：“你要多保重！”张甲洲格外兴奋：“我终于又可以真刀真枪地杀鬼子了。”

　　张甲洲抚摸着妻子的秀发，意重情长地说：“我一走，敌人肯定会来抓你，你收拾一下，明天早上组织上派人送你们坐船去哈尔滨。

　　等抗日胜利后，我们全家一定能重聚。”妻子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孩子还没名字呢。”他俯下身来，深深地吻了甜睡中刚满两周岁的儿子，又俯在妻子的肚子上闭目细听：“一定又是个淘气包子，他哥的名字是把我名字中的思字拆开来，取上部叫佳田，他就取下部叫佳心吧，不管将来生男生女都可用这个名！”

　　这是他人生第二次别妻离子，同样竟成永诀！

　　史料记载：1937年8月28日，张甲洲由东北抗日联军十一军派来接应的李景荫（参谋长）、郭革一（少先队政治指导员）等陪护，离开县城。当行至董老茂屯时，与敌军遭遇。战斗中张甲洲不幸中弹，以身殉国。时年30岁。

　　得知张甲洲牺牲的消息，刘飞和他的战友们重新举起了巴彦游击队的战旗……

　　张甲洲亲手点燃的革命火种一直没有熄灭。他亲手缔造的巴彦游击队，一直坚持战斗到抗战胜利。解放战争时期这支队伍先后改编成东北人民自卫军88大队，东北民主联军松江省5团，后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359旅4团，由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如今驻守在广西某地。

　　作者王玉波 ，黑龙江巴彦县教育督导室 ，省作家协会会员。

　　张甲洲人物简介：张甲洲（张进思），字震亚，号平洋。1907年5月21日生于黑龙江省巴彦县张家油坊屯。张甲洲历任中国*********北平市西郊区委书记，北平市委宣传部长，北平市委代理书记，巴彦抗日游击队总指挥，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十六军军长等职。1937年8月28日在黑龙江省富锦遇害，时年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