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黑河老枪城鲜为人知的背后历史

　　黑河区域内有许多古迹，在西岗子镇西沟村的西山上，就有两处古城遗址，人们称其为大小老枪城，又名老羌城。如今小老羌城已经辟为田地，大老羌城尚有保存相对完好的土城墙。民国九年的《瑷珲县志》记载：“西沟屯迤西山中有古围一处，四门，周墙土迹，确在四面，均在十余里地方，人民俗称老羌城。想系康熙以前俄人占据之地”。“老羌”是明末清初对沙俄侵略者称呼，但随着考古专家的考证和笔者的考察，此地因距黑龙江江边较远，当时沙俄侵略者多沿黑龙江流域上下活动，未必能到此地。这里的古城遗址多是明清以前乃至更早时土著民族修建的村寨亦或王城，与沙俄侵略者关联不大。

　　但为何这个古城遗址称为老羌城，“老羌”又是什么意思呢？明末清初的文献资料把沙俄侵略者称为罗刹、逻车、罗禅、罗察、老羌、老枪等等，后多称为老羌，而官方文书中则称鄂罗斯或俄罗斯，直到乾隆年间修著《四库全书》才统称俄罗斯，简称俄国。将沙俄侵略者称为老羌主要有以下三种原因，一是罗刹的转音。中国佛教中罗刹的意思是食人肉的恶魔，《慧琳意义》卷七说：“罗刹娑，梵语也，古云罗刹，讹也，乃暴恶鬼名也。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明末清初，沙俄侵略者越过贝加尔湖和外兴安岭,入侵黑龙江流域,又南下至松花江流域，遭遇到黑龙江地区居民的抗击，哥萨克匪徒粮食断绝，兽性大发，丧心病狂地吃起了人肉。由于沙俄侵略者吃人肉的兽行，黑龙江地区达斡尔等当地人民恐惧又憎恨，就称他们是地狱的恶鬼，吃人的罗刹。《平定罗刹方略》中记载：“罗刹者，鄂罗斯国人也，鄂罗斯僻处西北绝域，自古不通中国。其人则犷悍贪鄙，冥顽无知。所属有居界上者，与黑龙江诸处密迩。我达斡尔、索伦之人，因呼之为罗刹。”

　　二是因沙俄侵略者擅于使用枪炮等火器。清初宁古塔流人吴兆骞的《秋茄集》中记载：“逻车国人，深眼高鼻、绿眼红发，其猛如虎，善放鸟枪”。“逻车一种，近为边患，其国与西洋相邻，碧眼黄发，善用火枪，酣战不用衣甲，此去二三万里。”其子吴振臣在《宁古塔纪略》中也记载：“善放鸟枪，有名西瓜炮者，其形如西瓜，量敌营之远近。虽数里外，必到敌营始裂，遇者必死。”沙俄侵略者的武器有很大的杀伤力，而黑龙江省流域少数民族使用的武器是刀、矛、弓箭，所以当地少数民族把使用火枪的俄国人称为“老枪”，因“枪”和“羌”同音，后又演化为“老羌”。边疆少数民族最早得到枪支，也是与侵略者交战中缴获来的。康熙二十二年，“鄂伦春人朱尔铿格等，于精奇里江杀五罗刹，并获其鸟枪 ”。

　　黑龙江畔的达斡尔勇士

　　三是对异域民族的称呼。中国历史上把周边少数民族称为“南蛮、北狄、东夷、西羌”，清初人误以为俄罗斯是古代的乌孙国，吴兆骞的《奉送巴大将军东征罗察》诗中第一句即是“乌孙种人侵盗边”，并且在此诗题注中说：“逻察一名老羌，乌孙种也”。康熙年间齐齐哈尔流人方式济的《龙沙纪略》中有如下记载：“俄罗斯，古大食国。……别其种曰罗刹，误老枪，又误老羌。”所以当黑龙江人民看见哥萨克“青眼赤须，状类弥猴者”，就以为这些沙俄侵略者是从西边来的，是乌孙国、大食国等异国的同种。

　　清初以来关，关于“老羌”的文献资料及诗歌很多，记载了沙俄的武装侵略、清廷的正义抗击和中俄之间的经济贸易交流，也为我们留下了一笔文学财富。最早写关于老羌诗的是顺治年间流放宁古塔的文人方拱乾，他的《贡夷曲》诗其二写道：“虬须碧眼产何方？鹿箭鱼弓胜蹶张。种族只知尊火器，至今重译混枪羌。”诗中称不知沙俄侵略者来自何方，只知道他们擅长火器，而且当时对其称呼就已经“枪”、“羌”不分。

　　《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后，俄罗斯商人往来东北进行贸易，康熙年间齐齐哈尔流人方登峄曾写过《老枪来》一诗，记述了当时俄罗斯人来交易的场景。“老枪来，江边滚滚飞尘埃。七月维秋。鬻彼马牛。马牛泽泽，易我布帛。大车是将，爰集于疆。来莫入城，俟天子命以行。天子曰都，远人适馆饩以糈。高颧眢目卷髭须，狐冠草履游中衢。观者鼓掌相轩渠，岁以为期兮日月徂。归去，归去，豢尔牛马驹。”并称：俄罗斯即是古代所说的大食国，善用火枪，相传元世祖忽必烈征服这个地方，封他弟弟为可汗镇守，至今的国主，仍然是元朝后裔。边界的尼布楚城，与瑷珲城接壤，水陆通畅，每年都有俄罗斯人到省城齐齐哈尔互市贸易。不过这些俄罗斯人生性好斗，需要士兵维持贸易秩序。对此，《龙沙纪略》中有详细记载：“秋尽，俄罗斯来互市，或百人，或六七十人。一官统之，宿江之西。官居毡幕，植二旗于门，衣冠皆织劚为之。秃袖方领，冠高尺许，顶方而约其下，行坐有兵卒监之。所携马牛、皮毛、玻璃、佩刀之类，易缣布、烟草、姜椒、糖饴诸物以去。俄罗斯来文二函，一彼国字，一蒙古字，贵官与商贾名悉载。康熙丙申岁来文，称察罕汗一千七百一十六年，盖溯自有城郭人民始也。署衔具先代官职于前，重世禄也。将军以其文达兵部、理藩院。”

　　随着中俄经贸往来的深入，很多从俄罗斯引进的植物也都冠以“老羌”二字。从俄罗斯引进的瓜称为“老羌瓜”，道光年间流人英和在《龙沙物产十六咏》中专写《老羌瓜》：“大过僧家钵，艳于黄叶村。新华凝紫塞，秋色老青门。蔓引绵无尽，苔深卧有痕。谁人遗种在，邻界即坚昆。”秋季重阳节时，将老羌瓜与松子做成糕点称为金屑糕，味美异常。他在《两儿以老羌瓜作糕，佐以黄花，为萸节之献。喜而啖之，名曰金屑糕》诗中写道：“制糕巧用老羌瓜，松实垒垒几叠加。犹恐色香还未艳，瓦盆相侑傲霜花。”现在看来，老羌瓜应该是窝瓜的一种。

　　《龙沙纪略》中还有老枪菜、老枪谷、老枪雀的记载，“老枪菜，即俄罗斯菘也。抽苔如莴苣，高二尺余。叶出层层删之，其末层叶叶相抱如球，取次而舒，巳舒之叶，老不堪食。割球烹之，略似安肃冬菘。郊圃种不满二百本，八月移盆，官弁分畜之，冬月苞纸以贡。”《呼兰府志》也称：“干叶苞聚，春种夏秋，食者为疙疸白菜，俄种也。”方式济的儿子方观承诗云：“二百菘球乳叶香，马头封裹供秋霜。笋奴菌妾应相诧，异种离奇避老羌。”老枪菜就是今天所说的甘蓝或者大头菜，在当时却是纸包贡奉之物。“老枪谷，茎叶如鸡冠，高丈许。实如栟榈子，深赤色，取粒作粥香美。”老枪谷应该是高杆高粱之类的谷物。

　　“老枪雀，一名千里红，与雀无异，惟颠有红毛，产俄罗斯地。至以十一月囮而取之，炙食甚美，笼畜之辄死。”《盛京通志》也称：“苏雀，即千里红，顶有红毛，喜食苏子，俗呼苏雀。黑龙江称老羌雀，出俄罗斯地，雪后即来，罗而取之，灸食甚美。”老枪雀即是我们俗称的苏雀，“囮”的意思就是用来诱捕同类鸟的活鸟，东北人称为“雀油子”，我小时候每到初冬落雪后，大家用秫秸制作成捕鸟的“滚笼”，以“雀油子”的鸣叫诱捕苏雀，捉到后在灶坑烧熟，味道鲜美，可惜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苏雀

　　黑龙江边的居民还习惯把开江、封江时流淌的冰排称呼为“老羌牌”，同治年间流人张光藻在《北戍草》中有诗写道：“江波欲冻净如揩，片片冰牌到水涯。冰上犹存人马迹，人言此是老羌牌。”并称“黑龙江复有所谓老羌牌者，自俄罗斯淌来，冰上多有人畜行迹”。 对于以上关于“老羌”的相关记载，《黑龙江述略》称：“俄本羌种之遗，各城有老羌瓜、老羌菜、老羌斗诸名，皆自俄境来者，讹羌为枪，不知何时。”可见，当时以“老羌”命名之多。

　　雅克萨之战图

　　从这些历史文献和诗文中可以看出，当时的“老羌”一词含有恐怖、神秘、异类等解释，一百多年前的瑷珲人将深山中的无名古城称呼为老羌城，也是有以上的含义吧，但老羌城究竟为何时何人所建，仍需要专家、学者的进一步考证研究。如今，“老羌”这一特定称呼已定格于历史文献和尘封的档案，但每次我们访古老羌城，看到柞桦遍生的残垣土迹，读到古人的诗文佳句，想到许多未解之谜，依然可以感受到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沧桑。

　　附：《傲蕾·一兰》影片简介，我这里借用了这部影片的一些图片，也用了其中的歌曲，我觉得黑龙江边生活的人们应该看看这部影片，了解那段历史。

　　达斡尔女英雄傲蕾·一兰，《傲蕾·一兰》在达斡尔人聚居地莫力达瓦首播时，全场哭声一片，

　　《傲蕾·一兰》讲述了17世纪中叶，傲蕾一兰参加了御俄寇卫国疆的殊死斗争。在这场严酷斗争中，从一个天真无邪的达斡尔少女成长为带领自己部落、民族与俄寇血战到底的巾帼英雄。

　　17世纪中叶，欲占有我国领土沙皇俄国派遣波雅尔科夫以经商交友为名，侵入中国精奇里江畔，绑架达斡尔族代表希尔其尹。希尔其尹的女儿傲蕾·一兰，率领部落英勇抗击侵略军。波雅尔科夫提出以一兰作人质，可放回希尔其尹。一兰毅然前往，但他的父亲已遭毒手，自己也身陷敌营。一兰的未婚夫奥布库，率领部落继续与侵略军战斗；在莫斯科近郊的监狱里，一兰受尽折磨，度过漫长的七年，沙皇又派远征队押解着一兰，入侵中国。在雅克萨城堡，一兰遇到双目失明的母亲安达金，母亲不惜舍身毒死看守，营救一兰逃出魔窟。远征队的哥萨克士兵叶菲姆卡，潜逃至赫哲族地区，遇到奥布库，向他讲述了一兰在莫斯科监狱坚贞不屈的情景。奥布库懊悔不已。这时，恰逢一兰赶来联合赫哲族兄弟，一对恋人欣喜重逢。正当一兰的部落惨遭包围，一兰准备决一死战之际，清朝的援军和各部落兄弟赶来，士气大振，侵略军的头目斯杰潘诺夫被一兰射死。锣鼓齐鸣，抗俄英雄傲蕾·一兰接受清廷嘉奖，身穿御赐盔甲，回到自己的故土。

　　本片获文化部1979年优秀影片奖。